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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一開始,我就知道這部電影的核心議題是什麼,
因此對於是否要一起看這部片,就顯得有點遲疑。
由於看電影前作了太多功課(那只不過是PTT的兩篇心得文!),
我第一次感到被雷劇情的失落:我進入狀況的時間比別人提早很多。



當我看見小Ellie探病時拿出冒險書,我就已經哭了(有夠誇張吧)。
一下子看透了這個物件貫串全劇的象徵意義,
那一幕彷彿是剎那般的永恆,穿越了過去、現在以及未來,差點讓我以為自己「悟道」了咧。
是啦,雖然情緒感受沒有差別,
可是這樣子看電影未免太後設了,以後還是少看點心得文…

可想而知嘍,
接下來在Carl與Ellie共同演出的默片裡,我的眼淚一滴都沒停過。
這一段敘事真的好窩心,好細膩。
僅用畫面交待故事的背景,根本不需要台詞,可見導演的敘事功力。
(真該叫Michael Bay好好反省一番)



隨著劇情帶出Carl和Ellie的關係、歲月的流逝…
畫面的彩度由原本的飽和逐漸淡化,頗有長日將盡的氛圍。
那種光線是熟悉的,
記憶裡祖父還住在鄉下時,他的房間就是這種色調。
昏黃而平淡,充斥著空寂,沒什麼色彩。
看來Pixar在色彩指定和場景經營方面也投注不少工夫,
老人的世界似乎就是這種顏色。

兩人一同佈置的家,處處散落著過往的回憶,甚至還成為Ellie的象徵。
在Ellie過世後,Carl就固守著這棟房子,守著僅有的回憶。
每天Carl都坐在門廊前,看著外面的世界不斷變化及發展,
他們拆除了所有老舊的過去,建造一棟又一棟嶄新的玻璃帷幕大廈。
世界不斷地向前進,Carl只能守著籬笆以內的區域,不讓他人碰觸。

看到Carl為了這個信箱,而衝動地架了工人一拐子,我好理解他的感受。
旁人眼中那只是一個舊信箱,對他來說,那卻像是生命般珍貴,
到這裡又想起日片〔情書〕中藤井樹那守著老屋的爺爺,
還有許多不肯搬離舊家的老住戶之類的印象。
對於有念舊癖的人來說,要丟掉任何東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,
更何況那個信箱上面依附了Ellie的貼心舉動。



即使終於決定要完成愛妻的夢想,前往遙在南美洲的仙境瀑布,
Carl也隨身帶著僅有的一切-無論如何他不肯讓外人侵犯的、破壞的家。
開頭厚實的敘事脈絡,鋪陳出Carl的堅持,
此行的唯一目標就是抵達瀑布,即使一路上發生的狀況不斷地觸動他善良的本性,
對於Kevin的遭遇見死不救、對於Russell的苦苦哀求,
他一次又一次狠下心地拒絕。
隨著Carl的堅持,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他內心的掙扎。

逃離的過程也把觀眾的心揪成一團,
開始洩氣的氣球是這個沈重的未竟事物能夠完成的唯一希望,
然而每破掉一顆,Carl的心就揪得更緊。
尾隨在後的壞蛋Muntz緊追不捨,一度還放火燒了房子,來逼Carl放棄Kevin。
對照先前僅僅是碰撞到信箱就急得揮杖打人,連觀眾都為Carl著急,



後來終於抵達瀑布了,然後呢?
好失落。
原來未竟事物完成了,也不見得能夠得到什麼意義。

說實在的,為一個亡者完成心願有什麼意義?這倒比較像是對生者的救贖。
如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,說不定Carl會想要與Ellie的回憶在那裡終老。
到達瀑布的Carl只退回到房子裡面,退回到原本封閉的世界。
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家園被侵犯蹂躪,老人家只能靜靜地退回家裡包紮傷口,
這樣的結局好沈重啊!


然後Pixar的魔幻時刻到來。
冒險書翻到最後一頁,我們彷彿都聽見Ellie柔聲說道:

  親愛的,謝謝你帶我冒險。
  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,去吧!

然後獲得力量,再出發。
一件件的舊家具被丟出來,減輕了過去沈重的回憶,蒼老的Carl又能夠再度飛揚。
旋即房子張滿窗簾(風帆),追上飛船,
Carl的腳步也越來越輕快,還能拿柺杖跟Muntz打上一架!
這邊我似乎看到了宮崎駿的影子
-不論是片頭與片尾的飛行俯瞰場景、飛船、雲海、隨著心境而輕盈的步伐-
簡直像是對〔天空之城〕和〔霍爾的移動城堡〕致敬般。



到了最後Carl為了救人,不得不將房子放手,
看著他悉心守護的Ellie沈入了雲海中,好為他捨不得。
雖然他說,「那只不過是一棟房子」,
但他是經歷了多麼長久的距離才走到「放手」這一步啊。
我自己不是一個容易放手的人,所以沒辦法一下子隨著Carl的心境就這麼由它去。
而且角色的設定也讓我投射太多…
我突然察覺自己淚流滿面,害怕失去她。

我想這部電影以一種很輕柔的方式觸動到我內在底層的議題,
或許對祖父祖母或外公外婆,我可以面對這樣的議題,
但是對她,我還沒準備好。
或許沒有人可以真正準備好,只有不斷地從失去的過程中學習、適應與成長。

我的思緒一下子又穿越了時空,想太多。
但無論如何我都想馬上告訴她,謝謝妳帶我冒險!

在學會放手之前,
我想我得先學會珍惜當下的擁有。






註:
1.
這部電影很細膩,而且很溫和。很適合小孩子看。
它對於角色的厚實描述,讓每一個角色都有各自的背景脈絡,讓每個人都被同理;
即使是壞人,對照先前他的遭遇,也不會覺得他真的有壞到哪裡去。
即使是不斷捅摟子的Russell,你也不會討厭他,因為小孩子真的就是那樣。
2.
狗的項圈讓「迪士尼電影裡的動物都會講人話」作了合理化設定,
而且還利用這一點故意顛覆壞人/老大的口條都很威的刻版印象,很有創意!
3.
房子最後仍然降落在瀑布旁…Ellie(以及Carl)的夢想終究實現了。
說不定是Pixar對於天空之城的結局有怨念喔?
4.
南美委內瑞拉的桌山(Tepui)

5.
南美委內瑞拉的Angel falls(天使瀑布就是從其中一座Tepui的邊緣傾瀉而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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